雨,当真也再没什么其他能夸耀的地方。若非还有些简单粗陋的家用摆设,几乎就是“家徒四壁”这几个字的具体模样。月前他与越琼田、伏九两个稀里糊涂的冲出门去,甚至没想过还有再回来的这一天,如今进了房子放眼一看,幸喜三里村民风淳朴,一干家中器物还在,却是霉的霉,脏的脏,破烂流离,灰尘落满。
朱络登时有些呆了,抓了抓头发,好生尴尬。偏这时候,又听得身后,剑清执语调平平板板的问了句:“这就是你住的地方?”
朱络有点僵的扭过脖子,见剑清执仍苍白着脸,一手扶着门框,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屋子里头,只得干笑两声,自己也没什么底气的道:“房子……还是好房子,收拾一下就好,收拾一下就好……”
只是话如此说,身负封禁之力,又挂着伤的两人与“老弱病残”这几个字也差不了什么。真要立刻生龙活虎的动手将这屋子收拾一遍,不免太难为人。对看半晌,还是只能先挪进了屋里,勉强落了脚,各自修养,再谈后话。朱络的伤势好在不算严重,瞧着剑清执走了几步路,又脚下发虚、摇摇晃晃的样子,当真心惊胆战,候人终于在卧席上坐下了,忙道:“小师叔,你的伤怎么样?”
玄曦尽释元功的那一击当真凶悍,至今五脏内腑之中,仍觉气息紊乱,钝痛纠葛。剑清执硬撑了这片刻,甫一落座,立刻就要盘膝吐呐,运功疗治伤势。只是心念已动,却无真元回应。他呆滞了一瞬,才又记起眼下尴尬的僵局,顿时心头撞上一股恼意,也不知是冲着朱络,还是龙山山穴中的那片金光。
朱络偏还在这个时候忧心忡忡嘘寒问暖起来,剑清执气息一哽,着恼的瞪了他一眼,只是怒气牵动伤势,倒先让自己咳了半声,眼看着嘴角又溢出几缕血丝。终于又是无奈、又是堵心的将眼睛一闭,合身向后斜靠了靠,也不管墙壁一片灰突突的腌臜,兀自养神去了。
朱络见此,也闭了嘴,轻手轻脚到一边坐下。那角落里摆了个粗木小柜,连漆都不曾涂过,胜在木料厚重,榫卯结实。柜上也不曾安锁,只严严实实的关了,大概算是这屋子里头最值钱的几样家什之一。
他过去拉开柜子,里头零零散散放着几个巴掌大的陶瓶瓦罐,器皿粗糙,却都用黄蜡封了口,存放得很是周全。朱络在里头拣选一回,抓了两个出来,小心翼翼搁在了剑清执身边一步之距的小案上,这才挪步出去了。片刻后,外间灶下“咔嚓咔嚓”几声,忽的冒出股烟气来,升起了火。
这时候朱络倒是庆幸自己过起日子当真还算勤快,厨下积柴尚有不少,随手可用。只是锅釜俱脏,早前存下的水也已用不得了,那边升了火,就又拎了木桶去院子里提水刷洗。纵然小心,还是不免乒乒乓乓的动静,配着他一步三晃,泼泼洒洒的步子,想不叫人听见也是不能。
剑清执自然也是听见了,他自朱络蹑手蹑脚的出去时便有所觉,忍了这一刻,到底还是微微掀开了眼皮,先往手边小案上瞥过去。
两个陶瓶就那么大刺刺的搁在案上,瓶口各自贴了大红的纸签。剑清执虽被禁了修为,目力还在,一眼看得清楚,上面红纸黑字的,一个写着“大力通神丸”,一个标了“起死回生百宝丹”。看笔画字迹,显然就是出自朱络之手,登时叫剑清执刚刚顺服了些的那口气又险些堵了胸口,哼了一声,眼不见心不烦的一闭眼,躺回了卧席上。
等朱络烧开了一锅水,再进来的时候,见到的便是剑清执已经沉沉睡过去了的模样。许是胸腹间伤势难过,他半侧了身子斜躺在卧席上,睡梦中仍拧着眉头,很不舒展的样子。朱络一时有些愣神,不自觉也蹲了下去,凑近了细辨。他对剑清执的五官面貌自然是熟悉的,只是打小见惯的便是这张脸一本正经到有些严肃的神情,即便偶有伤病,也无太大的变化。如今一别数年,对修行之人来说,眉眼轮廓并无什么不同,却总觉其中神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