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御驾亲征,就和几个好友一同租了条船,想着冬日出海风平浪静,前来辽东报效祖国,顺便劝阻陛下,切莫要信了阉党的妖言惑众,阉党误国,陛下当多用君子才是!”
“结果,却是遇到了风暴,整艘船都没了,我和我的几位好友失散,想来,就我一人幸存至此。”
“若是没了老丈的帮扶,没准我也会死在这涛涛海中。”
听着夏允彝的一番话,袁崇焕的眼角开始猛的抽搐了起来。
不说后一句还好,一听到这后一句,袁崇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,都是痛的。
天启帝为什么要用魏忠贤啊?
可不就是天启帝看不上那些只会说空话套话的君子么?
他袁崇焕不也是君子中的一员?还不是被天启帝折腾来折腾去,任意辱骂,最终他却无从反驳。
因为天启帝说的,没错啊!
来了辽东领了兵,袁崇焕才知道自己之前匆匆辽东一瞥就上疏天启帝,说只要拥有充足的军资粮饷,自己一个人就能几年内搞定辽东的举动有多么天真。
当看到了宁远城外建奴的猛攻,袁崇焕才明白建奴凶悍不是说说而已,建奴战卒悍不畏死的画面,明军溃不成军的身影,至今还在冲击袁崇焕的大脑,这才让原本觉得建奴不足为惧的袁崇焕对建奴正眼相看。
宁远城下,建奴在天启帝鼓舞后的战兵们面前碰的头破血流,袁崇焕又觉得,自己之前看走眼了,大明军士和建奴,还是有一战之力的。
而到了如今,亲自直面过建奴残忍之后,袁崇焕才明白,自己从前到底有多天真,自己从前看不上的那些武人们,到底是背负着怎样的信念,才会前赴后继的和建奴交手。
也就是因为看透了,袁崇焕才在冷静下来之后,开始质疑起了自己,质疑起了自己的毕生所学。
因为袁崇焕惶恐的发现,自己所谓的毕生所学,其实压根就用不到官场,用不到军队当中。
自己的言传身教,却无法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一点,却不能让百姓们的身价充裕一点。
自己的排兵布阵,说的井井有条,对战士们的鼓舞甚至还不如黄得功一刀砍死一个建奴,提着建奴脑袋的嘶吼。
甚至在天启帝来了宁远走了那一遭之后,不少的战士们跑出城狩猎,反而能够让城里的百姓们,沾得上一点荤腥。
而那京师中的堂上君子们,在吃着大鱼大肉的时候,他们可曾想过他们指缝中稍微漏出来的一点,就是百姓们渴求而不可得的珍馐?
这些迷惑,其实一直都在袁崇焕的心头萦绕,可是在曹文诏把他丢出宁远城之前,袁崇焕都还不愿意直面这些问题。
可当杀戮在袁崇焕的手中绽放之后,袁崇焕反而反思了起来。
难怪那些久在边关的大儒们回了朝廷之后,就显得和朝廷格格不入。
不就是因为,这些大儒们知道了什么叫做民生疾苦,知道了什么叫做,苦难么?
缓缓扶起木板上趴着的夏允彝,袁崇焕轻声道:“本……我是宁远卫兵备佥事,袁崇焕。”
袁崇焕三字一出,夏允彝的双眼顿时放起光来。
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虚弱,夏允彝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。
从木板上翻身下来,伏地长呼道:“竟然是袁公当面吗?”
“袁公!您可知陛下在哪,快快快!带着我去见陛下,我这,有一封来自江南士林的万言血书,想要奉上!”
一边说着,一边夏允彝从自己的怀中,掏出了一个油布包裹出来。
袁崇焕看着夏允彝眼中的希冀,就仿佛看到了从前天真的自己。
在夏允彝说出他名字的时候,袁崇焕就知道了夏允彝的来历。
若是说袁崇焕是东林党中的中流砥柱的话,那么夏允彝就是东林党人中的后起之秀。
如今三十岁的夏允彝,已经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