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于这一堆的破事,山东巡抚王希烈当年便力排众议,请求罢免孔家世袭的邹县知县一职,命兖州府同知管理县务,知县只辖林庙。
也正是因此,王希烈哪怕暴毙在任上,鞠躬尽瘁,在山东仍旧被抹黑得体无完肤。
朱翊钧早就想对孔家这些波旬开刀了。
打倒孔家店,救出孔夫子,再没有比眼下度田更名正言顺的时候了。
甚至于,这次度田,孔家本就是重中之重。
只是,他本以为孔家只是在山东横行也就罢了。
没想到竟然都兼并到顺天府来了!
敢情历史上李自成瓜分给佃户的所谓崇祯岳丈挂名的田亩,原来是孔家的!
吴婕妤小心翼翼应着皇帝的话:“陛下,顺天府其余州县臣妾也不太清楚,衍圣公家只是将武清县一万四千三百亩交托给了我父。”
“还望陛下恕罪!”
朱翊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。
怀柔伯多占一千亩,就被杖死在了县衙里,现在看来,心里恐怕觉得冤死了。
也难怪刘世延这厮为施光祖鸣不平。
果真是小巫见大巫。
见吴婕妤朝自己看来的忐忑眼神,朱翊钧收起了思绪:“朕知道了,姐姐能将此事说与朕听,可见夫妻一体,更甚娘家,朕怎么会责备姐姐呢?”
“姐姐不必担心,这事朕自有计较。”
皇帝抚摸着怀里吴婕妤的脑袋,温声细语。
面上却偏转过头,朝身后的孙隆投去眼神。
随行的孙隆看着皇帝微微眯起的眼神,心领神会,默默退了下去。
……
入夜。
万寿宫中,灯火通明。
朱翊钧仍旧在伏案疾书。
在京营厮混几日,自然有不少奏疏积攒。
哪怕从午膳后一直坐到入夜时分,桌案上的章奏,仍旧还有一摞小山高。
大学士申时行以三年考满,荫一子给与诰命。
加,户部尚书王国光太子太保。
加,故礼部尚书,东阁大学士马自强太师,赐修牌坊一座。
允御马监秉笔张诚所奏,转行太仆寺,再选骟马三千匹送监调习以备护驾。
赐山阴王朱俊栅,四书五经集注各一部,所建书院,赐额名乐善;赐辅国中尉朱蕴桦,代数集注、几何原本各一部,所建炼铁高炉,赐额名安善。
赐播州故宣慰使杨烈祭葬,从其子杨应龙所请。
命驻龙江造船厂靖海伯朱时泰,护工部、漕运衙门,试行远洋船只。
以上种种,都是内阁处理不了的事,只能皇帝亲自过目。
桩桩件件批阅下去,时间过得飞快。
恩?
朱翊钧正翻看着一道奏疏,下意识发出疑惑的一声。
他看向一旁掌灯的张宏,开口问道:“潞王要出宫就府?”
张宏眼观鼻鼻观心:“前日就在说了,应是今日刚拟好奏疏。”
朱翊钧手上顿了顿。
片刻后,他才叹了一口气:“母后同意了?”
他其实不太介意这个弟弟在大本堂多上几年课,他可不是建文,更不是代宗,潞王这乖乖弟弟,也没资格斧声烛影。
奈何帐下的人一门心思为君分忧,他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刚愎自用。
张宏点了点头:“得知吴婕妤有身孕后,慈圣太后便允了。”
朱翊钧默默瞥了张宏一眼。
这是时间顺序,但未必是因果顺序。
张宏既然能说出这话来,只能说,他这个司礼监掌印,在这事里面恐怕也没少使力。
朱翊钧心知肚明,却也没挑破,只提起朱笔在奏疏上轻轻一勾:“让工部选址府第罢。”
张宏迟疑片刻:“陛下,银子还是宫里出?”
“昨日,为潞王府第以及寿阳公主大婚,慈圣太后昨日去户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