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光荐一月上任的通政使,已经上廷一月余了,其实说不上不熟悉,只是有些教条罢了。
所谓教条,就是按照《礼仪定式》的成法,倪光荐加衔礼部尚书后,其人的班次,应该在都察院之前。
是故,他上任之后,一直都是堂而皇之站到葛守礼前面去了。
葛守礼老实人,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但今日左都御史葛守礼有事没出席廷议,都察院来的是右都御史霍冀。
霍都御史看到通政使站在自己前面,当即头脑发热,一把将倪光荐拽到身后去了。
倪光荐被拽了一个踉跄后,也是气血上涌,怒目而视,站在霍冀前面说什么都不肯挪步。
两人一拉一拽,确实是险些打起来,得亏内阁跟纠仪官徐文璧出面说和,这才将二人分开。
“事后两人分别与纠仪官申辩。”
“倪通政使说,他加衔礼部尚书,按照《礼仪定式》,部院大臣品级相同,而班有先后,则以衙门为序,礼部尚书就是应当站在都察院之前。”
“霍都御史则说,倪通政使虽然与他品级相同,却仍掌通政事,乃欲班其上,是以通政加于都察院之上,非制也。”
“徐国公与内阁一时难以分辨,便权让二人分列左右,等而班之。”
朱翊钧听罢,沉默了好半晌,才吐出一句话:“以后廷议不许打架。”
随后又以殿前失仪为由,将二人罚俸一月,算是各打一棒。
按理来说,这事还是霍冀说得有道理一点。
但朱翊钧作为怂恿通政司上桌吃饭的拱火者,自然是要拉偏架的。
张宏闻言,默默记了下来。
而后其人却是看了看时辰,轻声提醒道:“陛下,差不多该歇了。”
戌时走了一大半了,皇帝该睡觉了。
朱翊钧合上奏疏,搁到一旁,而后有些犯困地揉了揉眉心:“快歇了,大伴去将新报与东林学报取来。”????张宏无法,只好去听命行事,只盼皇帝早些完事歇息。
等张宏取过一沓报纸,摆在桌案上后。
朱翊钧才摆了摆手:“大伴去准备吧,朕写完这点东西就来歇息。”
皇帝要睡觉,准备工作可不少,更何况皇帝现在还有个选侍侍奉万寿宫。
张宏无奈,只好行了一礼,口称退下。
朱翊钧摆了摆手,再无言语。
张宏弯着腰,缓缓退出了大殿。
到了殿外,他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盏灯笼,就要去往寝殿。
恰在这时,寝殿方向,几盏灯笼由远及近。
等到得近处,张宏才看清楚来人,连忙行礼:“李选侍。”
其余太监侍卫,落后半步,纷纷有样学样行礼。
李白泱示意众人起身,解释道:“陛下如此操劳,我特意给陛下煮了碗羹汤。”
说罢,她略微让开身子,显出身后侍女手中的汤羹。
张宏一怔:“选侍亲手做的?”
李白泱点了点头。
张宏见状,不动声色地开口道:“选侍,按宫里的规矩……”
话没说完,李选侍无奈地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说罢,她拿起勺子,盛了一勺在嘴里,咽了下去。
这才坦然看向张宏:“张大珰,可以了么?”
张宏不答,告罪一声,上前自己喝了一口。
过了一会见身体没有异状,他这才赔笑请罪连连:“这是宫里的规矩,奴婢得罪了,选侍您请。”
李选侍也没为难他,点了点头,便越过众人进了万寿宫。
张宏眼神示意干儿子张诚,与近卫蒋克谦。
后二者会意,连忙跟上,殷勤地接过宫女手中的木盘。
……
朱翊钧看着面前只剩小半碗的汤羹,无语看着李白泱。
虽说厨子不偷,五谷不收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