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,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。
前世也是这样的时节。
新春伊始,万物疯长。
他肚子里的孩儿,却殒命在了春天。
“……姜嫄。”
裴怀远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,也不知是怨,还是恨,亦或是别的什么。
他刚欲转身离开,迎面却走来一群人,排场极大。
除了前头提着灯笼引路的婢子,抬着轿辇的太监,队伍后约莫还跟着十几个侍从。
金丝楠木的轿辇上坐着位华服公子,雌雄莫辨的脸美得惊人,怀中还抱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。
裴远怀陡然停住了脚步,死死盯着轿辇上的男人。
那轿辇距离他越来越近,碾在青石板上却像是压在了他的骨头上,咯吱咯吱作响,最后停在了他身前。
裴怀远几乎闻到了口腔中浓郁的血腥味。
“裴太傅这是……?”
虞止懒倦地倚着轿辇,轻抚猫儿脊背,视线扫过裴怀远凌乱的衣衫,颈间刺骨的吻痕,唇角噙着的笑意也越来越淡。
裴怀远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静静看着虞止抚摸猫儿的手,指甲修剪圆润干净,净白皮肤下蜿蜒着青色血管,像是浸泡着毒汁的藤蔓。
就是这只手端着那碗堕胎药,强行灌入了他的喉管里。
他永远记得那碗堕胎药的滋味,也记得虞止忌妒到癫狂的神情。
小腹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,似乎这撕裂的痛刻进了他的魂灵里。
白猫从轿辇上一跃而下,踩过石砖,走至裴怀远脚边。
虞止的笑声随着风声传来,“这畜生倒会挑地方,专往脏东西跟前凑。”
他是镇北王的独子,从小被全家当眼珠子一样疼着长大,自幼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。
现如今他又成了皇贵君,除了皇后再也没能谁位分能压得了他,虞止在宫里可以说是横行霸道,无所顾忌。
裴怀远是侯府世子,家世同样不凡,加之背后有沈玠支撑,平日在朝堂上连姜嫄都斥得,自然不惧这等纨绔子弟。
可他今日却收敛了易怒的性子,躬身如折竹,抱起了地上的白猫,递给了虞止,语气平静,“惊扰贵君爱宠,是臣的不是。”
虞止的脸色渐缓,眼神阴冷地盯着裴怀远,却没有接过那只白猫。
“裴大人倒是识趣。”
身侧的嬷嬷眼疾手快接过了白猫,屈膝冲着裴怀远行了一礼。
裴怀远颔首,转身离去。
虞止瞥了眼嬷嬷怀中的白猫,薄唇抿紧,“脏了,拿去处理掉。”
嬷嬷自然知晓他的脾性,虞止最恨旁人沾染他的物件。
去年在秋猎场,因侍从不小心碰了虞止的玉带钩,就被生生剁去了十指。
可到底是个小生灵,嬷嬷实在是心生不忍。
自虞止出生后她就在他身边伺候,他还听进去她说的话。
“这……陛下最是喜欢这只小猫儿,若是知晓这猫儿不见了,只怕会心里难过。”
“就让她难过去,我是上辈子欠了她吗?这辈子既要受她的气,还要受那几个贱人的气!现在连只猫也管不得!”
虞止想起姜嫄两日未召他,戾气在胸膛横冲直撞,他阴郁的目光剐过为猫求情的嬷嬷。
“你倒是周全,时刻记得为陛下忧虑。”
嬷嬷被盯得两股战战,冷汗顷刻浸湿了宫装。
“将这畜生带下去洗干净了,若是沾染一点腌臜味……”
虞止的未尽之语自然不必言说,在场的侍从却齐齐打了个寒颤。
璇玑阁里还烧着地龙,一踏入寝殿里暖烘烘的。
虞止位分高又极受宠爱,姜嫄吩咐过贴身伺候的女官,若是他来璇玑阁无需通传,可以自由出入此地。
他拦住了太监唱喏,轻手轻脚地走进屋,却看到姜嫄躺在床上熟睡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