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际犹沉浸于将明未明之晦暝事,宋旌与柳悬并肩而行,朝那偏远的德馨殿匆匆而去。
沿途之上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水汽,宛如轻纱般缭绕不散,石板小径上尚留存着雨后积水,倒映着周遭景致,恍若镜中幻境。
花草树木经过雨水的洗礼后,更显青翠欲滴,勃勃生机中透着清新气息,而那湿润的泥土下,似乎有万千生命正蠢蠢欲动,散发着质朴而醇厚的自然韵味。
然则,此景虽美,路上行人却皆是一副睡眼惺忪、尚未从梦中完全抽离之态。
灯火阑珊之中,柳悬与宋旌随行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。
他们只见灯火如豆,摇曳生姿,将这无边的夜色与即将到来的一线晨曦交织得既朦胧而又神秘。
此刻,约莫是寅时末,英才院内,各处院落已陆续点亮灯火,火光宛如点点星辰洒落凡间。
其中,三三两两的门生在侍婢与侍郎的轻声指引下,手提灯笼,步履匆匆。
一行人浩浩荡荡,朝着德馨殿的方向行进,步伐中带有一丝急切与不安,仿佛预示着将有重大变故降临,为这宁静的清晨增添了一抹不容忽视的紧迫感,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。
“究竟是何缘由,竟能引得那些宿卫倾巢而出?”
人群中,柳悬与宋旌的耳畔同时捕捉到一句略带不耐,且仍残留着睡意的低语,却也不难察觉出其中隐藏的惊慌。
今晨,前来各院唤醒众人的官兵,乃是盛京各坊中专职巡逻的小吏。
这些小吏平日里负责维护所辖区域的安宁,手握一定的执法之权,他们的现身往往预示着其所辖坊区内,或有大奸大邪之人作祟,或有命案要案之事发生。
而今,他们毫无征兆,突然到访,确实像是在英才院这方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,激起了英才院内的层层波澜。
忽而,一阵微风拂过,人群中有人借势以袖轻掩唇边,故意压低嗓音,神秘莫测地低语:“我可听闻,是那落霜院内昨夜发生了一起重臣之子的命案!”
“命案!?”此言一出,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片刻过后,在众人或是惊惧交加、或是难以置信的注视下,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,小心翼翼地追问:“究竟是何人遭遇了不测?”
那人眉头紧锁,目光闪烁不定,似是在衡量话语间的分量,又似是在竭力回忆他那从某个隐秘渠道探听来的消息。
沉吟片刻后,他深吸一口气,终是缓缓开口道:“据传,乃是那缂州折冲府都尉的嫡子,唤作……”
“魏子谦。”未待那人说完,一旁另有知晓内情的人急切地抢断话头,语气中满是震惊。
“对,正是此人!”那人的神色间亦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,连忙点头附和。
宋旌闻此消息,心中猛地一颤,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清晨,在回府前那偶然的一面之缘——魏凡。
魏凡,字子谦,缂州绾昔人氏,十四岁便举行了及冠礼,家中仅有一房妾室侍奉左右,始终未能迎娶正室,其原与绮地照浦朱家的二小姐定下姻亲,两家商议,只待佳期一至,便能喜结连理。
然而命运弄人,魏凡忽被诏至盛京,一去数年,院中的正室之位也一直空悬,膝下无子,成为魏家的一大遗憾。
宋旌万万没想到,那盛气凌人、趾高气扬的魏凡,仅仅在一夜之间,竟已化作一具冰冷的死尸!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旌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。
宋旌隐隐察觉到,之前自己未曾留意的英才院之案,定与魏凡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然而,魏凡之死与魏鹏此后协助贼子谋反又有何瓜葛?
这一连串的疑问如迷雾般笼罩在宋旌的心头,让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捉摸。
尽管此刻,那纷繁复杂的线索仍如一团纠结的乱麻,让宋旌倍感头痛,然而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