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松拨开的门缝间,如流水般倾泻而下,将连松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“连松,见过大公子”
连松俯身行礼的动作若行云流水般自然得体,即便他与柳悬的身份悬殊,可他在柳悬面前依旧不卑不亢,只留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印象。
“宋卫尉不必多礼”柳悬依旧坐在堆叠如山的案几旁,他抬手,隔空虚扶,示意连松起身,一如往常,随意、平和,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,“少将军有何指示?”
柳悬轻扫过堂中央那具精美、巨大的箧笥,端起轻红搁在他手边的汤药,像饮白水般不动声色地喝下。
随着汤药流动,屋里逐渐弥散开一股浓烈的清苦味。
连松闻见那苦味,饶是他这种从小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、吃尽苦头的人,也不由自主地蹙起眉。
连松指了指同行的箧笥,回:“主子挂念大公子的身体,命属下送些补品药材与被褥衣衫过来,望大公子多多保重”
待柳悬轻置下药碗,房间内的苦气慢慢散去,他重拾起笔,继续描绘出纸张上的隽秀文字。
“少将军有心了”柳悬淡然一笑,知道连松此行仅受命于宋旌一人后,他略感心安。
此前柳悬以为连松是得宋将军的令才来宽慰他,不敢怠慢,如今虽然自在些许,也已确定宋将军与连松无关,但柳悬心下的疑惑却更浓烈了。
往常,倘若宋旌醒来,那定是要闹着烧了他的幽兰院,直到宋旌被宋将军赏个几十军棍,打得宋旌跳不起来,再领宋旌跟柳悬一起吃顿饭,而柳悬佯装出乖顺模样,假意与宋旌讲和,他才会愤愤不平,被迫罢休。
怎的?那个以前动不动就叫嚣着要烧他的院子,时不时就摆出一副想冲上来凑他个千八百遍的呆子居然真的开窍了?甚至还想主动跟他虚以委蛇、粉饰太平?
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......
不!简直是比太阳有悖常理还要奇怪!
柳悬实在是想不明白,宋旌为何要特意命连松送些东西过来来示好?更不知道他的这些劳什子里是不是另有玄机?
“宋卫尉还有事?”柳悬见宋旌将什物都放下后,却不打算离开,心里的疑窦更多。
连松一改方才的镇定自若,有些狭促地瞥了眼正在打量他的轻红,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,憋了半天后,才以一种近乎英勇赴死的决绝姿态,断断续续、犹犹豫豫地开了口:“主子……还有些话,命我……命我转述给大公子”
“哦?”
柳悬轻抬起眼帘,语尾微扬,言语间虽是谦逊发问的意味儿,但他的眉目间却没有显现出丝毫意外。
果然!柳悬就知道宋旌不可能只是送些不打紧的物件来糊弄此事,他一定还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等着自己分心或松懈下来的时候,再给自己一击重击。
柳悬瞧连松一副内心挣扎、难以启齿的模样,瞧得他也不禁开始好奇宋旌想让连松说的话,到底是什么?
“宋卫尉但说无妨”柳悬停下笔,严阵以待。
“主子说......”连松鼓起勇气,好不容易才开了口,却又戛然而止。
屋子里,所有人皆停下活计,无数双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连松身上。
一时之间,本就不大的风斋内空气陷入凝滞,时间像是禁止了一般,只余下众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。
连松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学着宋旌那时的语气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以前是我少不更事,对......对......对......”
“对什么对呀!对对对”
好不容易才说了句正经话,还是一句没头没尾,听起来不打紧的话,结果连松又开始磕磕巴巴了。
这一下,气得轻红一用劲,竟把手里研磨的墨条给拍断了。
“我看你连传话都传不明白,得亏你高低还是宋府暗卫的统领,真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