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子后,她所经历的种种,残忍地击碎了一切幻象。
先是父亲扭捏地来问她,太子殿下如今伤着,不好轻动,身边正缺个贴心可意,重要的是懂医理的人照顾,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的丫鬟红玉借走去顶一顶。折璇当时就明白了,这哪里是借她的丫鬟,分明是想要她去。毕竟流言猛于虎,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女在一个庄子上待了那么多天,没整出点事来,谁信啊。
哪怕赵昕翻脸不认,折家也只会多出一个向往佛道之学,甘愿青灯古佛一生的姑娘。
后来又是老祖母把她叫过去,说了一通不着四六,但满满暗示的话。当初家里顶着那么大压力接你回来,这么些年也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你,现在是你报答家里的时候了。
当今官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!
再然后,她就带着行李,但没名没分地挪到了东院。说句难听点的话,家里没给她绑上蝴蝶结送过来,是担心赵昕不喜欢蝴蝶结。
个人意愿,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。
折璇从前还想过若是今后自己同生父闹崩了,大不了背着药箱逃出府州,凭着医术做个游医养活自己。
但赵昕闯入她的生活后,这个念头就逐渐湮灭无踪。她当然可以跑,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她即便是跑,又能跑到哪里去呢?折璇有些想哭。
她已经很久都没想哭过了。
不意肩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掌,摇了摇她:“怎么哭了?可是有人欺负了你?”
折璇的情绪戛然而止,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:“糟了,适才失了冷静,忘记给他扎几针助眠了!”
折璇自然不可能对赵昕说出自己为什么哭,手忙脚乱抚了抚衣裙就要往外跑:“适才曹公正(曹评)来了,像是有事要寻你,我这就去告诉他。”结果就是没跑掉,赵昕把人给拽住了。
看着赵昕强忍不耐的眉头,折璇到底心软,顺着力道坐到了床缘:“你背上还有伤,我才给你上好药,莫要再牵动了,我不走就是。”人是不走了,但也没把问题说出口的意思。赵昕只能想了想,自己开启话题:“不必着急,曹评要向我说的事,我早有了头绪。你在这多待会,就是帮我的忙了。”见折璇不解地看向他,又说道:“养伤养伤,自然是要养,伤才能好。“有你在这坐镇,他们自然会认为我在乖乖睡觉,蓄养精神。”折璇自己也不知道究竞是在何时起,自己与赵昕之间的谈话已经发展到你啊我啊的了,但她现在只想说些话来缓解尴尬。“说得我很凶一样。”
赵昕眨了眨眼,识趣地没有接话。
可不就是很凶嘛,见他不肯喝药,一副要打眼硬灌的模样。大姐和姐姐对他都没这般凶。
无声,即是一种默认。
折璇有心想摸袖口,奈何眼前这人正顶着受伤,还是为民责己而伤的免死金牌,只得生硬地转话题:“还不是你心思重,又不肯听话。人在这躺着养伤,心思却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去,反倒把我夹在中间。”似赵昕这等不遵医嘱的病人,她真的是想一刀一个,全部解决了。赵昕听出她的话风似有松动之意,连忙要宝道:“不敢不敢,只这是我早定下的事,如今想来是有了成果矣。我知道你埋怨我非要挨上这三十杖,但我也是不得不为啊。”
折璇挑眉:“怎么就不得不为了?天下还有敢打你的人不成?”明明是好好配合着表演,把意思给传达到了就行。赵昕笑:“那你我不妨打个赌,我赌不出十日,城内必定有某某军校生痛改前非,努力出钱出人,把从前犯下的那些有违国法的贪赃枉法事尽数弥补的新闻。”
折璇很聪明,得了赵昕的提示后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,眼珠瞪得滴溜圆,看着噙着笑意的赵昕不可置信道:"你居然算计这个?”赵昕还是笑:“是啊。”
他当然可以只用做出类似于“打龙袍”、“割发代首"的事情,配合着大家把皆大欢喜的大团圆戏码唱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