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尾鲛人。
这尾鲛人仰躺在极浅的海水里,尽力让海水滋润自己的鳞片与肌肤——但是,他似乎伤得太重,鳞片掉得七七八八,掉鳞的地方没有小鱼护理,没有药膏擦拭,暴露在缺少海水的环境,早就腐烂流脓了。
“你是谁?”珍珠儿问。“你还活着吗?”
她一连问了三遍,那躺着的鲛人,才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:“......活着......”
珍珠儿连忙取了尾巴上的另一帖没有被搜走的扇贝——他们只拿走了象征她身份的牡蛎,她的尾巴上还贴着两面扇贝。扇贝里面藏了一些药膏:“我可以替你涂药。”
那鲛人说:“药......没有......用。我的...伤,是,烧伤。”
这位鲛人的年纪也不小了,似乎经年不曾开口,声音低沉嘶哑,断断续续。
烧伤?
珍珠儿愣了愣。
却听那鲛人说:“我闻到了......味道...你从......哪里来?”
“什么味道?”
那鲛人说:“西大洋......火山泥......”
珍珠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:“你到底是谁?”
但是鲛人昏昏沉沉的,一语不发了。
珍珠儿连忙先为他涂抹药膏,又等了一会,提心吊胆地,才再次听到黑暗里响起那个低沉的声音,稍微通顺了一些:
“我是,寻找太阳者。”
“我曾,跟随我的导师......寻找太阳.....”
珍珠儿的眼睛亮了,她撑着手臂,蠕动着凑近了一些:“您也是寻找太阳者?我也一直在寻找太阳,您知道太阳在哪里吗?是不是在西大洋?”
“西大洋......真理之洞......火山......”
正此时,咔擦,传来石门缓缓升起的声音。
一条海草绳落了进来,一个粗犷的声音小心地问道:“您还在吗?”
珍珠儿先是吓了一跳,随即,辨认出这个声音是先前押送她前来的白鲨卫士,它不知什么时候,竟然又绕了回来。
它说:“我当年巡逻时受了重伤,幸而灰尾巴祭司将我治好了。我是来救您出去的,请您拉住绳索,我把您拉上来。”
珍珠儿忙道:“这里还有一尾鲛人,您能把他一起拉上去吗?”
白鲨卫难为道:“我一条鲨,实在拉不动两尾鲛人。”
那位鲛人在黑暗中听到了,极欣慰地笑道:“......不用管我...我伤得太重,出去也活不了。后辈,你走吧......去,去真理之洞......寻求真知......”
他的伤势让他维持不了多久精力,声音又渐渐萎靡了下去。
珍珠儿被白鲨卫拉上去的时候,听见塔底从黑暗中,传出带着叹息而断断续续的歌声,鲛人能动风雨的歌喉,此时却是如此的嘶哑而虚弱,本应是难听的,但因与平日里鲛人们追鱼,尽情享受欢愉而唱的纵情欢乐之歌完全不同,反而带了特殊的韵味:
“风霜雨露,
从何而降?
惊雷潮汐,
从何而起?
洋分冷暖,
天有日月。
我辈百年,
但求真知。”
“我辈百年,但求真知......”珍珠儿尚且回味着歌词,不知为何,忽然眼眶发酸,不由自主地掉了一滴珠泪,但那歌声却早已渐渐幽微。
珍珠儿被拉出,随着白鲨卫一路小心地避开其他狱卒巡逻的路线。
它一路把珍珠儿送到了塔的另一道小门出口。
“您从这里走,等一会就会有人接应您。”
“接应我?”珍珠儿面露疑惑,却只得依言游去,刚出小门不久,她吓得险些叫出声来!
跟前的是一位王国的主祭,也是唯一一位非鲛人出身的主祭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