饿着肚子肚子一人走了两百多公里,在倒下的前一秒钟看到了希望。
如果连走出去自救的权力都被剥夺,那种看不到光的滋味、光想象都觉得让人难以接受·······
“云秘书,你的钢笔掉了。”曾无言看他愣住出声提醒,看他那个样子,关怀的问道:“你没事吧?身体不舒服嘛?”
云章倏尔回了神,这才发现刚刚说话的老乡中断了发言,院子里的
人都在盯着他看:“·······哦,哦,好的。”他忙抛开脑子里涌现出来的那些纷繁复杂的回忆,弯腰捡起了钢笔,借着擦笔的动作,深深的吸了口气,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,再抬起头的时候,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笑:“我没事,领导,对不起,我刚刚走神了。”可是他却忘了,最能泄漏情绪的是人的眼睛,而他的眼睛此刻却通红着。
最后三个字还没出口,就见老严摆了下手,“没事,把咱们老乡说的那些一字不落的全记下来,记住,是所有的东西。”云章的家庭背景组织上调查的很清楚,刚刚那个生产队长说的那些肯定是触景伤情晃了神了,他和老曾这种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听着都心怀不忍,对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说,猛的一下心理上肯定很难接受,类似的遭遇肯定让他心里不好过。
云章喉咙干咽了下,嗓音一下子变的干哑:“好的!”他肯定会好好记下来的,把这些毫不文雅、用词不当、甚至语句都不通顺的每一句话都写下来,不管历之后是非对错之后将怎么定夺,他只希望自己写的这些,最后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处·······
云章跟着老严和曾无言从陈樊大队转移到孟庄大队,再到冯寨大队,从下午到深夜,他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过,哪怕是两个领导席地坐在乡间小路上跟偶遇的老乡们闲聊的话,他全都记了下来,写到钢笔断水问韩东借了墨水,写到手腕红肿强忍着疼痛······厚厚的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大小的文字。
记事本上除了触目惊心的文字和不太准确的数字,还有五十多个充满乡土意味的名字:冯有田、冯有粮、陈满仓、孟余粮、梁满囤、赵毛头······这些全部都是城关公社陈樊、孟庄和冯寨三个大队大队干部、生产队长、会计和普通社员的名字,现在这些人还有另一种称号——右q机会主义分子。据说这些个人大y进的时候表现不“积极”,上报的产量低到离谱,别的大队都是几千斤、几万斤,这些个大队的干部呢,坚持只有亩产一二百斤,现在这些个人都被当作是zhengzhi犯在县里的Jianyu里蹲着。领导让他把这五十多个名字一
一记下,旁边还有这些个人的基本情况,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被带上了帽子。
这是一个平凡却不平静的夜晚。
等到把这三个大队全部走访完,把那五十多个带着机会主义大帽子的社员的基本情况了解清楚,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,张世曾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,最后呈现一脸麻木认命的灰色,“领导,这边离县城很近,我去打个电话让人开车来接一下吧,招待所那边都安排好了。”
云章也劝着过去,“不管怎么说,您得休息好才行。”村里到了傍晚就好多蚊子和臭虫,没有蚊帐,只能硬挨着,草丛里青蛙“呱呱”叫的贼响,在这种环境里想休息好是不太可能的。
老严没同意,“想当初我们在战场上打仗,坟地里、战壕里我们都睡过,哪有那么多讲究。有蚊子咋了?住城里就没蚊子了?不就吸点血嘛,尽它们吸一晚上能吸走二两不?你们可不要嫌弃青蛙叫,青蛙是益虫,舌头一卷就能把蚊子给吞进肚子里,再说,有青蛙是好事啊,为啥?有青蛙叫说明这里有水,说明这边旱情有所缓解,这对这边的老百姓老说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!就去大队部,大队部要是没地方睡,就找个老乡家里借宿一晚,今儿就别折腾了,我看这里就挺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