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来李府,名义上是送他家大儿子来切磋武艺的。 赵士德出去后,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房诸和李临渊。 二人隔桌而坐,李临渊找到火折子,亲自点上灯。 小儿手腕粗的蜡烛在细纱灯罩内奋力燃烧,点亮了桌子周围的见方区域。 房诸心有愧疚,半明半暗的烛光里,思量再三终于开口。 “安平伯,你我都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,先帝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,如今陛下圣体欠安,朝中军机大事还需你鼎力支持啊!” 明灭不定的烛光在李临渊眼中跳跃,房诸的目光落在烛光触及不到的地上。 “申国舅多疑,可他有一样说对了。西北。若无西北,大梁就危在旦夕了。陛下以前也是担得起明君二字的,可……” 他叹了口气,深觉无力消灭朝臣间的分歧,只能尽力加以弥合。 当今陛下圣讳杨砥,与安平伯一起长大。 李家祖籍晋阳,祖上也出过数位名将,可都没有李临渊官位显赫。 于公,他是□□上将,当年平定西戎,先帝亲封他为安平伯;于私,从辈分而言,安平伯还是当今陛下的表兄。 “自从皇后仙去,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申国舅趁乱把持朝政,搅弄的大梁国力每况愈下。” 说到这,历经两代帝王的老臣也心酸不止,“太子还不到十岁,按礼也是该叫伯爷一声皇伯的,他日山陵崩,安平伯便该是那匡扶社稷的股肱之臣。如今,还需安平伯拨乱反正稳定军心啊!” 蜡烛是上好的,可在无际的暗夜里还是只照亮了人与物的一半面庞,另外一半隐匿在谁也看不到的夜色中。 房诸言辞切切,说了许多话,黑夜里,安平伯终于开口了:“房公说的是。我蒙先帝恩惠,自是该回报陛下,保卫我大梁国土。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燕勒城地处大梁北方,自百年前起就是大梁北方军事重镇。先帝二十三年,大梁与北方突厥签订停战协议,开放边市互贸,突厥有牛羊、毛皮,大梁有丝绸、陶器。 十数年来,燕勒城虽比不上长安洛阳繁华,倒也百废俱兴,百姓安居乐业。 一辆马车从刺史府出来,车身简单为主,并不华丽,但在不甚富庶的燕勒城,已经是出挑了。 沈灵萱今年十一岁,形容尚小,眉眼稚气十足。 旁边是自小跟着她的丫鬟兰香。主仆俩安静地在车内坐着。 今日去刺史府宴饮,王刺史家的小姐见她难得回来,死命地灌了几杯酒才肯放她回府。 这会酒气上涌,脸颊都不自觉的发烫了。 兰香见自家小姐脸都粉红,知道她今日饮的不少,安慰道:“小姐忍忍,回府了奴婢给您做解酒汤。” “嗯。” 沈灵萱半掀起车帘,想透透气。 沈灵萱透过车帘看向外面,数年未归,燕勒城跟她印象里有些不一样了。车头前面大街上有家店,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伍,沈灵萱问道:“前面是哪,怎么那么多人?” 大梁民风开放,女子独身上街都十分寻常,兰香掀开了一点车帘,看了一眼又放下:“那是两个月前新开的糕点铺子,卖咱们燕勒城的糕点的。” 刚被灌了几杯酒,沈灵萱肚子有点空,闻到糕点的香味不禁食指大动:“兰香,咱们在前面停车,你去买点回来。”末了又加上一句,“多买点。”